沧海狂澜

少惹我

【琅琊榜/靖苏】似是故人来 (短 完)

似是故人来


年节虽过,但金陵城内依旧天寒地冻,朔风飘雪。飞流坐于廊前,望着蒙上了霜雪的凤尾翠竹,百无聊赖。


自梅长苏从悬镜司回来后,便一直卧病在床,神思不清,时而清醒时而陷入沉睡,面色苍白如纸,甚至比那廊前白雪还要透明几分。本就是一身的病骨,现如今模样更是每况愈下,实在令人担忧。


然而这些事飞流是不清楚的,他只知道苏哥哥病了,要静养,不得见外人。其余的他一概不知,至于他人眼中的忧愁,在飞流看来,则是百思不得其解。


飞流双手托腮,正看着外头的茫茫白雪出神,突然之间,门外响起了一阵的喧闹。他刚要起身,便看见身披黑裘风衣的萧景琰,踏雪而来,身后还跟着一路劝阻的黎甄二人。


“靖王殿下,您真不能进去,我们宗主病了,晏大夫说了需要静养,实在不能再劳神了。”


说话的片刻,萧景琰已经走到了门前,隔着轻纱幔帐与屏风,却是丝毫也看不见床榻上侧卧之人。萧景琰略停住了脚步,回头瞥了一眼二人,道“苏先生的病是因我而起,如今缠绵病榻,于情于理,我都要前去探望一二。此番前来,只为探病,并无其他,还请二位不要阻拦。”


黎纲与甄平二人对视,谁也拿不定主意。晏大夫是下了死命令,不准梅长苏见客的。但眼下萧景琰在此,又不是外人,更何况他说的话句句在理,二人实在无法阻拦。


三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门前,谁都没有相让的意思,萧景琰眼神略过那轻纱,仿佛要将那幔帐看穿似的,这幅模样,不知道的还以为靖王殿下是思慕着哪家的女子,这般的望眼欲穿。


情况僵持不下,飞流在三人身上看来看去,摆弄着手中的雪球。萧景琰的披风上落满了雪花,直挺挺地站在门前,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。正当黎甄二人左右为难时,从房间里穿来了梅长苏低沉的一句传唤,那声“进来”声音不高,却足够让所有人听清了。


萧景琰进入房间,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副情形:梅长苏只穿着白色亵衣,墨发未束,松松垮垮地披于身后,苍白的脸上无半点血色,病容慵懒,披着件挡风的厚实裘衣,偎在火炉边。


梅长苏听见动静后,便轻轻一抬眼,正巧对上了萧景琰的目光。那充斥着担忧与愤恨的眸子,一对上这如春风剪瞳的双眼,刹那间,心中的不快便烟消云散,剩下的只有对病榻之人的关怀与忧虑。


萧景琰疾步走到梅长苏身边,来不及将身上的披风脱下,就跪坐于梅长苏身侧,细细打量着他的面容。直到梅长苏被那直勾勾炙热的眼神看的有些难耐,他才开口,侧过头,避开了萧景琰的目光。


“苏先生……”话到了唇边,萧景琰却不知说什么才好了。他想询问这人的病情如何,但不用多想也知道,梅长苏定会告诉他,并无大碍,不必挂念。萧景琰手握成拳,控制住自己内心汹涌的情绪,放柔了声音“你可觉得好些了?”


果不其然,梅长苏动了动唇,气若游丝“劳殿下挂念,苏某这身子一向如此,并无大碍。还劳烦殿下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里跑一趟,苏某实在过意不去。”


梅长苏望着萧景琰线条刚毅的侧脸,心中情绪阵阵上涌。他怎么也没想到,萧景琰会为了他与蒙挚一起闯入天牢,逼迫那夏江交出解药,甚至连将其亲手扼死这话也说了出口。不知为何,梅长苏在为萧景琰行动鲁莽责怪之余,心中竟有一丝窃喜。在那时,他是能感觉到,萧景琰是将他梅长苏放在心里的。


“先生惯会宽慰人。”萧景琰凝视着人带着倦容的模样,轻轻抬起手,将披风向上掖了掖,直到将梅长苏的脖颈牢牢地盖严。目光随之向上一扫,便落在那没有半分血色的薄唇上,一时之间,愧念更深“苏先生何时才能保重自己的身体,少为他人操心算计些,也不至于如此。”


这话说罢,梅长苏便笑了“殿下说的是什么话,苏某身为殿下谋士,自然要事事为主君谋划,怎么算得了是为了他人?这本是苏某的分内之事,倒让殿下说的,是关心多余了。”


话音刚落,二人便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之中。刚刚梅长苏那番话,听起来何其的暧昧,倒不像是谋士为主君表忠心的了。他自知说错话,便没有抬头去看萧景琰的脸色,暗自懊恼在病间,竟然说话也不利索了,真是糊涂至极。


然而耿直的靖王殿下却听不出话中的端倪来,只觉得梅长苏一心装的是自己,实在令人感动。每每想到此人在病间还为自己劳心劳神,自己却在前些天的雪地里对他不理不睬,伤人至深,萧景琰便觉得自己实在无情。


萧景琰看向了梅长苏,从他消瘦的面容与身骨上,想到那日在悬镜司饱受折磨的情形,一时间心如刀绞。他不由抬手握住了梅长苏的手腕,梅长苏心中一惊,回头来看,直勾勾地对上了萧景琰带着他也不自知深情累累的目光。


那一瞬,便是十三年的光阴匆匆略过,仿佛在他眼底里,隔了大半个红尘,而彼时的林殊就站在那头,与他遥遥相望。


梅长苏不敢再看,恐怕被此情此景所蛊惑,做出些什么令人起疑的神态或说出什么话来。但他想转头,却不由自主被萧景琰所凝视自己的目光所吸引,二人屏住呼吸,梅长苏无语凝噎。


“先生可知,为了我,你差点搭上性命进去?若真是有个一二闪失,让我怎么办才好?”说话时,萧景琰本就紧握梅长苏的手又是收了几分的力道,他看着梅长苏不起波澜的眼眸,心中翻江倒海,惊涛骇浪,仿佛一个不小心,便于溺毙在这人的眼中。


梅长苏虽面上毫无变化,但实则内心的高墙已如同被洪水拍岸,墙倾击摧。他何尝不知,他这青梅竹马的玩伴是何其心性,他若真心待人,便恨不得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捧在你面前,倾其所有,肝胆相照。


他知道萧景琰是真心待自己的,没有君主情分,不是受其感动,而是真真切切,萧景琰待梅长苏,那样情真意切,毫无保留。


一瞬间梅长苏很想问问萧景琰,梅长苏对你而言,算是什么?他和比得上昔日的林殊,可值得令你托付真心,交付情谊?


话语在舌尖萦绕了许久,还是未能说出口。梅长苏没有挣脱萧景琰紧握自己的手,反对他温和地笑了笑,从善如流地答着“可如今苏某并无半分闪失,倒是让殿下担忧了。”看着萧景琰英俊的面庞,那人眼中带着深深的怜惜,到让梅长苏起了玩闹的心思,他揶揄道“若苏某真为殿下而死,殿下可曾会记得在清明寒食,为苏某祭奠一二?”


没曾想到,这话刚刚说罢,萧景琰霎时脸色大变,松开了梅长苏的手,仿佛被触及到逆鳞,面色阴鸷。


梅长苏也是愣住了,他还未开口,便听见萧景琰说“先生这是什么话?身家性命也是能拿来随便玩笑的么?若先生真是有个好歹,要我怎么办!”话到这里,梅长苏已经领悟到了,原来他自以为玩笑的那番话,实实在在地戳到了萧景琰的痛处。便是十三年前,林殊之死。


“还请先生爱惜点自己的身子,以后不要随意拿生死之事作为玩笑。我已经失去过一次好友了,不想再一次失去先生!”


这番话过后,梅长苏本想立即道歉安抚,却不想看见了萧景琰悄无声息红了的眼眶。便在这时,梅长苏心如刀绞,竟然不能自已。


萧景琰。那是他的青梅竹马,是他记忆中意气风发,恣意潇洒的红衣少儿郎。是与他共同策马扬鞭,杀入战场,保家卫国铮铮铁骨的七尺男儿。


梅长苏见过他降服烈马时英气勃发的模样,见过他抬眉低首之间的温和笑意,还有倔强时死不认错道歉,不肯与人低头半分的执意。可唯独没有见过他,伤心落泪时的模样。


印象中的萧景琰是断然不会为了儿女情长而落泪神伤的,可如今只是为了自己单单的一句笑言,便让他忧伤至此。


梅长苏只觉得百爪挠心,肝胆欲碎。


“……苏某知道了,刚刚是苏某说错了话,还望殿下见谅。”


萧景琰见梅长苏低头时眉眼闪过的哀愁,如同秋霜寒露一般冷的让人心凉,便不由收敛起刚刚那一番情绪,重新缓和下来,兀自道“也是我的不对,此番是前来探病,不想又惹先生生气。还请先生,不要记挂在心…”


梅长苏何曾不知萧景琰的心意,在他心中,梅长苏的分量,也在日益增重。能挑拨起他怒气之人,绝不是无足轻重的。


想到这儿,梅长苏便觉得心情好上了许多,也不想再与萧景琰过多情绪纠缠,害怕再深究下去,无故生出更多是非。


“无碍,能听见殿下说在意苏某这等话,苏某也是受宠若惊。”梅长苏又恢复先前那云淡风轻之色,展颜一笑“不过日后还是请殿下不要再说如同刚刚那番话了,以免扰了情绪,让你我二人徒添烦忧。”


萧景琰转念一想,也是,于是便点头答应“先生说的是。”


梅长苏看着萧景琰老实认错的模样,不由想笑。刚刚这话题明明是自己挑拨的,到最后竟然让萧景琰为此道歉了,梅长苏真不知是自己腹黑,还是萧景琰性情太过耿直了。


二人静默片刻,屋外大雪仍是纷纷扬扬,梅长苏身在病中,此刻竟也不觉得太过疲惫了。他看了一眼身形端坐的萧景琰,心想可是为了此人,自己的愁绪也跟着烟消云散了么?


或许是察觉到了梅长苏在看自己,萧景琰转过头去,正巧对上梅长苏带着打量的目光。萧景琰被无端看着,竟也不觉得奇怪,反而对梅长苏笑起。只觉得这人清风霁月,就是在病中,也是这般好看,赏心悦目。


“先生看什么?”


“没什么。”


萧景琰见人移开了眼光,面容似乎有倦怠之意,便也起身“说了这么半天,先生想必也累了。那我也不再打扰,就此告辞。”


梅长苏与萧景琰道别,目送人正要走出屋门,萧景琰又突然停下回身,对梅长苏展颜一笑“下次来时,给你带母妃做的点心,希望那时,先生的病早已痊愈。”


梅长苏先是一愣,后又笑了“一定不负殿下所托。”萧景琰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良久,最后出门离去。梅长苏目送他走进茫茫风雪之中,英挺的背影消失不见。


回过神来,梅长苏不由觉得心头温暖。刚刚那一番话,二人你我之称,丝毫没有半分的见外,就像是寻常故人,踏着风月叩门而来,虽是相离多年,倒也没有半分的生疏。


似乎在萧景琰心中,早已将梅长苏当做了是故人。


梅长苏靠在软垫上出神,嘴角泛起一丝笑意,他的景琰,不管多少年光阴掠过,都没有改变。仍是他记忆中那副鲜衣怒马,绝世无双的模样。


他喊来了晏大夫主动要求吃药扎针,可把晏大夫吓得不轻,梅长苏何时这么听话过?平时不把自己折腾死就算轻了,这会儿主动要求治病,真是稀奇。


“药很苦的。”飞流皱着眉,眼看着梅长苏将药喝的一干二净,甚是不解。


梅长苏道“是很苦,但是苏哥哥答应了那个人要早些好起来,就不能食言。所以要快些吃药,才能痊愈。”


飞流好奇“水牛?”


梅长苏轻轻抚了抚飞流的发梢,无比认真地说道“是苏哥哥的一个故人。”


外头的雪不知何时停了,梅长苏看着枝头不畏惧寒冷,抖落翅膀的家雀儿,兀自微笑起来。


是啊,等冬天要过去了,春季才会来。


【END】


*昨天靖王小哭包又因为小殊哭了,而苏先生还在病着,总觉得应该让靖王探个病合适~


好苦恼,前天的剧昨晚补,昨晚的剧今晚补,不能跟大家一起刷,只能写写小段子聊以慰藉。


跟我一起念:保护靖苏,决不捅刀,从我做起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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